雷鼎鳴-「佔領中環」是否合乎道德?

雷鼎鳴-「佔領中環」是否合乎道德?

「佔領中環」最可被詬病之處是籌劃者用損害無辜者利益的手段去達到符合他們意識形態的目的。中學時有位同學們無不尊敬,學問極深的老師鮑善能神父,記得他有次在黑板上寫上:「The end does not justify the means」(目的不是替手段辯解的理由)。此句擲地有聲,我不敢或忘。歷史上及當今世界上,有哪一幫政客不把自己的理念說成如何崇高,但我們要判斷時,只能用其行事手段是否合乎道德作根據,否則,若是活在希特拉不擇手段的年代也會受他騙了。

真正的公民抗命

「佔領中環」的籌劃者說要用這枚「核彈」迫使中央就範,但又說要用愛用和平搞這運動,這是很使人啼笑皆非的說法。我在周三本欄中已粗略而保守地估計過,這運動若成功癱瘓中環,每一天替香港造成的財富損失起碼16億元。我們若看到有人載歌載舞,笑臉迎人說要用愛與和平去感化別人,接着便燒掉我們的房子,摧毀我們的財富,尚要我們支持他們,這不是荒誕劇才會出現的情節嗎?

有說這是公民抗命,合乎道德。沒錯,若有人為了崇高目的,反對惡法,的確在道德上並無虧損。但真正的公民抗命絕不會把無辜者的利益拿來作賭注。甘地反對英國的殖民統治,但他用的方法是和平的絕食抗議,並無破壞別人的財產。若香港有人仿效,發動萬人在並不阻街的某某公園,或深山中絕食爭取普選,那麼,他們必會得到很多港人的尊敬,這才是純粹的公民抗命,傳媒不會不報道。

搞革命算不算公民抗命?在港搞革命雖很難得到市民認同,但在道德上這可能比「佔領中環」更易站得住腳。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是明刀明槍的用暴力推翻你的政權,你所訂下的法制革命者一概認為是你維護統治的工具,不予承認。革命若是失敗,革命者早已預算了會殺身成仁。若是成功,多是因為人民認同其符合他們的長遠利益,所以支持。我們可以不認同在港搞革命,但我不會說它不道德。

無授權機制

有人認為「佔領中環」符合香港長遠利益,所以應該支持。社會中當然有人相信這運動能帶來長遠利益,足以抵銷其打擊生產所帶來的影響。但我們不要忘記,很多人,特別是受害人,對此不會認同。他們就算認同普選,不等於認為「佔領中環」這手段能起到積極效果。要維持運動的道德高地,參與者有必要用真金白銀補償無辜受害者的損失,每位參與者每天要先付出16萬元的破壞補償費,否則一切都是自說自話。

若「佔領中環」有真正的民意授權,得到絕大部分港人不計損失的支持,那麼這運動也可能勉強說得過去,但現時報道中所見的多少「部曲」卻顯然沒有授權機制。

主事者說會參考耶魯的艾卡曼(Bruce Ackerman)等人提出過的「商討日」讓一批人參與詳細討論普選的訴求細節等等,然後再用電子投票的方法去取得民意授權。我不認識艾卡曼,但他的夫人Susan Rose-Ackerman卻是研究貪污的專家,是我同行朋友。艾卡曼的方案合理得多,他找人來「商討」,不是隨便找的,是要嚴格用隨機抽樣的方法邀請加入,在統計學意義上,這才有代表性。但「佔領中環」者所搞的,卻顯然沒有用隨機抽樣,來的很可能只是「自己友」不認同他們的,也不會參與電子投票。此種「授權」豈非自欺欺人?以後罵別人小圈子選舉時還能有甚麼傲氣?

爭取普選是好事,但用笨方法卻會起破壞作用。我交遊狹窄,朋友多是溫和中產及學界中人,大家談起此事,大都搖頭嘆息,有些更破口大罵。有些報道似乎要說此事得到溫和中產的支持,我只能大表懷疑。但香港是否無路可行?我從來都是樂觀主義者,路應如何走,下周再談。

用愛用和平佔領中環

用愛用和平佔領中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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